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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桢记第1022章 曩昔贤良执宪锋肃贪除弊正朝风

卷首语 深冬御书房的炭火烧得正旺火星子偶尔噼啪爆开映得他鬓角几缕银丝格外分明。

萧桓指尖反复摩挲案上一方崩角端砚砚底“以民为镜”四字是谢渊亲刻墨迹被十年风霜浸得发暗却比殿中鎏金柱上的龙纹更刺目。

三年前魏党倒台时朝堂如散沙堆塔——漕运码头粮船堵成铁索西北烽火台狼烟直逼京畿是这方砚台旁的一捆捆遗策像定海神针般将大吴从危局中拽回。

如今江南水渠通了西北烽燧固了可那个曾在宫门前跪雨谏言的清瘦身影终究只余下太庙牌位上的三个冷字。

值夜太监轻手添灯灯油顺着灯芯漫开一圈暖光照亮御案上摊开的《帝王略》朱笔批注比原文更密。

“兵甲者器也;权术者术也;民心者本也。

”萧桓低声念诵喉间发涩如堵棉絮。

他想起亲政初期沉迷于“驭臣之术”的机锋听任魏党以“结党营私”构陷谢渊直到江南米价疯涨流民叩阙时冻裂的手指直指宫门才惊觉自己握着鎏金权柄却丢了江山根基。

谢渊在西南烟瘴地写的最后一封奏疏字迹被疟疾病痛抖得发虚却仍写着“陛下勿忧臣已绘《漕运互约》依此行事粮路可通”——那时的他竟还疑心这是寒门臣子邀功的手段。

殿外早朝钟鸣穿透晨雾萧桓起身时衣摆扫过堆积的奏报朱砂印章在素笺上格外醒目:大将军蒙傲报西北鞑靼退军三百里工部郎中江澈奏江南秋汛无虞户部尚书周霖呈盐课增收两成的账册。

这些名字个个都在谢渊当年冒死进献的《贤才名录》上墨迹洇透纸背。

他走到窗前朝阳正从宫墙后跃出金辉洒在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映出赶早市百姓的身影。

萧桓突然彻悟:所谓帝王道从不是独坐高台玩弄权术而是让江澈这样的能臣安心治水让蒙傲这样的猛将放心戍边让百姓在田埂上能笑出声——这方是江山最牢的根基。

浣溪沙?茅檐春 茅舍檐前竹影攒紫燕衔泥过石栏田埂新苔露未干。

柳线轻牵残照晚东风渐解早春寒一痕春色上眉端。

柴扉斜倚翠初匀笋尖破土探芳辰。

老藤挂雨沾衣润野犬寻香吠路人。

布谷唤稻秧新桃花浪里鲤鳞皴。

阿翁倚杖檐前笑闲品春茶说岁新。

竹梢破晓云淡天如扫。

露坠青阶声悄悄恰似碎琼音杳。

邻媪竹篮轻提笑寻野菜盈畦。

半盛菜花明艳春光漫入柴篱。

牧笛悠扬风软牛蹄轻踏苔茸。

溪头洗却草痕浓身染春波如梦。

缓缓行过小巷悠悠沉醉东风。

斜阳一抹映山红恰似桃源迎送。

纸牖竹枝横乱影墨研初趁晨霞。

春香暗度透窗纱。

隔墙桃蕊绽满树尽芳华。

遥想武陵佳景不知此处谁家。

诗情忽起笔生花。

心随春景醉梦绕故园赊。

户部右侍郎方泽的急报就裹着江南的水汽送抵紫宸殿。

这位分管漕运的从二品官员跪伏在丹陛上官袍下摆还沾着运河湿泥声音发颤:“陛下瓜洲闸漕船滞留十日粮商趁机囤积居奇金陵米价三日涨三成已有流民在府衙外叩门求粮!”他双手举高的奏疏上“闸官持旧制阻船漕帮称‘无旨不挪’”的字句格外扎眼。

殿内顿时炸开锅武将请派钦差持尚方宝剑威压文臣则主张安抚漕帮以稳民心吵得萧桓太阳穴突突直跳。

“旧制?”萧桓猛地将奏报拍在御案上墨汁溅到龙纹砚台“去年冬赈金陵城冻饿而死的流民尸骨还没寒透!旧制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他目光扫过阶下百官最终落在吏部尚书沈敬之身上。

这位历仕七朝的老臣银须垂胸躬身答道:“陛下息怒谢公当年巡漕时曾订《漕运互约》就刻在瓜洲闸的青石碑上——汛季粮船优先通行闸官专司调度漕帮负责运输权责划得明明白白。

”萧桓一怔那碑是他当年批了银子立的却因魏党一句“谢渊越权”就束之高阁从未细看。

退朝后萧桓在御书房翻箱倒柜终于从典籍库的角落找出谢渊的《漕运疏》。

泛黄的纸页上瓜洲闸的手绘详图栩栩如生闸口宽度、水深标记、甚至纤夫的歇脚石都标得一清二楚旁侧批注密密麻麻:“闸官若敢阻粮许漕帮直接呈报布政使轻则革职重则论罪。

”他指尖重重戳在“民为天”三字上纸页粗糙的触感像极了当年流民枯槁的手掌。

猛然惊觉自己竟犯了最蠢的错——把贤臣的心血良策当废纸把百姓的身家性命当筹码。

当年谢渊为推这互约与漕帮头目在船头对饮三斤黄酒磨了半月才定下文约自己却因魏党谗言将此事弃如敝履。

恰在此时浙江布政使秦仲的密奏送到。

这位主理江南民生的从二品官员在信中写道:“臣带《漕运互约》碑拓赶赴瓜洲闸官见碑上御印与谢公手书当场瘫软认罪漕船已陆续启运。

”信末附了张字条是当地百姓新编的民谣:“谢公约比皇诏粮船通米价掉;官不贪民欢笑。

”萧桓捏着那张粗糙的麻纸指腹被墨迹洇得发暗眼眶骤然发热。

他提笔在奏疏上批复:“依谢公旧制设漕运督查使秦仲兼任凡阻粮、贪粮者先斩后奏不必请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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