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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叶浮萍第二卷 浪里走环东饭肆经起落故园重筑续商程

第三十二章 在父母家落脚的半年多日子像泡在温粥里的棉絮软得没个筋骨。

直到惠娟抱着一摞书叩响门扉那股裹着书店油墨香的风才总算吹皱了这潭平静。

她是来取我先前借的两本旧书临走又往我怀里塞了套线装《七侠五义》指尖蹭过泛黄的书页时还带着点书店里的纸墨气。

我俩坐在母亲客厅的藤椅上翻书谁都没提“怎么找到这儿”更没提毛毛——不用问也知道毛毛那些剪不断的糟心事早顺着闺蜜的话头飘进了惠娟耳朵里。

藤椅晃着吱呀声书页翻过的轻响里倒藏着几分心照不宣的安稳。

那阵子我总爱往街面上跑不是赴朋友的局就是蹲在饭馆门口看热闹。

改革开放的风刚扫过嘉兴很多国家的工厂公司被私有化戓私人承包了单位宴请像春芽似的冒出来今天这个局、明天那个席馆子店门口的自行车能从街这头排到那头酒气混着菜香飘得半个城都能闻见。

有次在小馆子里撞见惠娟她端着碗炒粉凑过来我嚼着肉丝随口叹:“要是我开家饭店说不定也能分口饭吃。

”原是句漫不经心的话她却搁下筷子眼睛亮了:“这主意好!我们单位领导天天愁没地方吃饭你开了我把生意全拉来!” 这话像颗石子砸进心湖原先没当真的念想竟顺着水波生了根。

后来在路上撞见发小张文明他叼着烟冲我挤眼说家里藏了些“好看的录像带”让我得空去坐坐。

我揣着开饭店的心思找上门哪有心情看那些花花绿绿的带子?反倒拉着他蹲在沙发上聊生意。

文明早年在毛纺厂供销科待过后来因拿回扣吃了两年“国家饭”——我还记得事发前一天他把腕上那块进口手表塞给我保管说“木子兄这东西你替我存着”等他出来我原封不动还回去时他眼眶红了半圈。

他老婆那时在毛纺厂经营部门市工作跟惠娟她们轻工门市相通所以有些闲言碎语飘到我耳朵里可家事终究是家事我这做兄弟的只能把话听进耳朵再烂进肚子里——女人嘛三十岁的难谁又说得清呢? 好在文明提前出来了后来就开了贸易公司天天陪着客户吃吃喝喝一听我要开饭店当即拍着大腿喊:“这主意靠谱!你开我参一股!”那声爽快倒还是当年那个跟我抢弹珠的发小模样。

有了人搭伙底气也足了。

接下来半个月我把嘉兴城翻了个底朝天。

那时候的嘉兴小得可怜从东头走到西头也就一两公里像样的铺面早被人占了我跑断了鞋跟脚底板磨出茧子也没寻着合适的地儿。

直到某天路过环东路才猛地想起——我早年在这儿转让过一间铺面今年八月就到期该重签了。

我揣着忐忑找去锅炉所所长是老熟人先前打过几次交道。

听我说明来意他领着我往后院走推开旧铺面的门时一股积灰的潮气扑面而来:一排仓库空得能听见回声蒙着灰的货架靠在墙上倒像特意等着我似的。

“外面那间到期还租你里面仓库也给你用”所长蹲在门槛上抽着烟话锋一转“但得说清楚——这块地说不定要拆迁啥时候拆不知道合同里得写死:遇拆迁没补偿合同立刻终止。

” 那时候嘉兴还没大兴土木我望着空荡荡的仓库琢磨:就算拆怎么也得等一两年吧?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跟文明一说他更不当回事拍着我肩膀笑:“等拆迁了咱们早赚够本了!到时候换个更好的地儿怕啥?” 说干就干。

装修队一进场电钻声、刨木声就填满了铺面刨花在水泥地上堆成小山初秋的燥气裹着木屑味倒让我浑身都透着劲。

文明揣着一万元来说是入股的钱还托人打了批桌椅——结果椅子做小了直靠背硬得硌腰客人坐上去没几分钟就挪屁股最后只能堆在仓库里落灰我又再掏腰包重新买了软乎乎的靠背椅。

两个月后饭店总算开张。

头两天请单位领导吃饭每餐摆满七桌五粮液、茅台的瓶子倒了一排笑声能掀了屋顶喝到兴头就扯着嗓子唱卡拉OK话筒线绕着桌子缠了好几圈。

开业后生意确实旺惠娟也常带着客户来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

有次深秋的中午她喝多了在包厢里用椅子搭了个临时“床”蜷着就睡。

我怕她着凉从值班室抱了床小被子过去刚推开包厢门眼角就瞥见毛毛端着茶盅从厨房走来——茶盅沿凝着细小的水珠不用想也知道是泡给惠娟的醒酒茶。

我脚步没停走到惠娟身边轻轻盖被子。

刚掖好被角她突然睁开眼伸手就抱住了我的腰。

毛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心里忽然冒起个念头:正好让她看看我和她闺蜜“亲热”的模样。

脚步声停在包厢门口我顺着惠娟的手势低下头唇瓣碰到她带酒气的嘴唇时听见门口的脚步声顿了几秒又慢慢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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