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叶浮萍第一卷泥里生病里风花
第十九章 第十二节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终于淡了些窗外的蝉鸣却越来越稠像一团化不开的黏糊。
我躺在床上指尖划过被子上起球的纹路这四十天里第一次有这样整块的时间让思绪像没头的苍蝇似的乱撞撞过二十多年的光阴。
我想起出生时额角那两个软乎乎的鼓包被外婆说是“龙角”吓得母亲仔细观察了好几天想起在葡萄架上偷葡萄摔断胳膊想起被父亲用木条抽得屁股开花还被扔进河里却让我下决心要学会游泳想起初中时躲在教室后排写诗把“忧愁”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却被语文老师用红笔圈出来说有灵气;想起第一次遗精那天对着床单上的污渍发了半天呆觉得自己突然就成了大人;也想起在球场上挥汗如雨三步上篮时风掠过耳畔的呼啸还有后来在街头跟人打架拳头砸在肉上的闷响…… 一路走来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推着走。
不算好学生逃课打架的事没少干却也没犯过伤天害理的大错;算不上坏胚子可在街坊眼里总归是“不学好”的那类。
直到这场病砸下来像块巨石堵在路中央——医生说气胸反复发作肺功能损耗得厉害乐观估计也就剩二十年光景了。
“二十年”这三个字嚼在嘴里涩得像没熟的柿子。
我掰着手指头数二十年够不够我再看几届世界杯?够不够陪我妈到老?够不够……想不下去了越理越像一团乱麻索性把脑子清空。
活一天算一天吧总不能背着这“富贵病”的包袱过日子笑着过也是过哭着过也是过犯不上跟自己较劲。
心定了出院的念头就疯长。
院长是我妈的老师戴着老花镜给我做检查听诊器冰凉的金属头压在胸口他眉头皱了皱:“还有5%的气体没吸收干净。
要出院也行回家必须卧床静养一步都不能瞎跑。
” 我嬉皮笑脸地接话:“放心吧我那帮哥们儿还有我妈妈天天会盯着我呢。
” 院长“啪”地拍了下我的后脑勺力道不重带着点恨铁不成钢:“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别指望你妈管你也别指望旁人得自觉。
” 我赶紧坐直了脸上的笑收了收:“跟您开玩笑呢院长。
我保证一个人在家也乖乖躺着大气都不多喘一口。
” 他这才松了口在出院单上签了字。
走出住院部大楼时阳光晃得我眯起眼空气里都是自由的味道。
再也不用听隔壁床老头咳得撕心裂肺不用在厕所偷偷抽烟时提心吊胆被护士抓包四十天简直像蹲了回监狱。
可在家躺了没几天骨头就痒得受不了。
胸腔里那点不舒服跟想出门的念头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反正日子就这么定了顾忌那么多干嘛?我又开始呼朋引伴喝酒跳舞好像这样就能把“二十年”的倒计时甩在脑后。
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王美娟的。
她家住荷花堤离我外婆家的老宅就隔两条巷子说话带着点吴侬软语的调子却总爱往我身边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你跟别人不一样”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有种病态的好看像……像电影里的文艺青年文绉绉的又高又帅说话都藏着半截儿。
” 我被她说得耳根发烫摆摆手让她别瞎扯。
哪是什么文艺青年我就是个混日子的。
身体稍微利索点我就回工厂上班了。
办公室的活儿清闲每天端着搪瓷杯喝茶跟同事侃大山最累的活儿就是拿起笔签个名。
那天刚下班王美娟突然出现在厂门口穿条碎花裙子冲我招手:“去我朋友家玩会儿呗她们老念叨着想见见你。
” 盛情难却我跟着去了。
她那几个朋友都是姑娘家一见到我就挤眉弄眼其中一个染着黄头发的捅了捅王美娟:“可以啊你眼光挺毒这小伙子确实精神。
” 王美娟笑得脸通红拍了那姑娘一下:“那是不好我能带来吗?” 我坐在沙发上浑身不自在。
她们的目光像黏合剂从头发丝粘到鞋尖带着点探究和戏谑让我想起菜市场里被挑拣的猪肉。
没坐十分钟我就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 她们大概觉得玩笑开过头了忙不迭地解释:“别生气啊我们跟惠娟闹着玩呢。
” “不关你们的事。
”我拿起外套“确实得走了。
” 出了门没直接回家拐上北丽桥往北京路沈琪家走。
坐在他家跟他聊了会天听了会儿收音机心里那点烦躁才慢慢散了。
第二天下班到家一进院子就愣住了。
我堆在墙角的脏衣服汗衫、裤子、袜子全被洗得干干净净晾在绳子上随风晃悠还滴着水。
我纳闷我妈最近医院里忙哪来的空? “妈你今天没上班?”我喊了一声。
我妈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面粉:“不是我洗的。
一个姑娘家来的说是你女朋友进门就扎进你房间又是洗衣服又是拖地忙了一下午才走。
”她擦了擦手上下打量我“你啥时候又处了个对象?我怎么不知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文地址孤叶浮萍第一卷泥里生病里风花来源 http://www.dgbxjmw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