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凤烈第233章 水脉图
翟进搓了搓手:“看来只能强攻了!” 郭浩挠了挠脑袋想了想又道:“或者想办法把他们引出来野战?” 康炯皱眉道:“怎么引?野利旺成明显是害怕我军炮火犀利才龟缩在统万城里坚守不出想把他引出城恐怕没那么容易。
” 郭浩道:“也不知当年钟谔将军是怎么攻下统万城的……” 康炯猛地一拍大腿:“对了断其水源!据说当年种老将军就是掘断了统万城的地下暗河断了城中水源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来人……” 三天后! 烛火在牛皮军帐里不安地跳动光影在粗糙的帐壁上拉扯。
康炯的目光如同刻刀一遍遍刮过面前摊开的羊皮地图上那道醒目的旧裂痕。
这羊皮地图是绥德城守将刚刚用快马送来的密档正是种谔在元丰四年大破石州所依仗的“龙首渠”水脉图。
百年岁月蛀蚀边角墨迹氤氲如泪唯有“龙首渠”三个凌厉的朱砂大字依旧悍然盘踞在地图西北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
随着地图一同被送来夏州西军军营的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党项老人。
“统万城的命脉就在这里。
”康炯的声音低沉而笃定指腹轻抚地图的裂痕“断了水就是掐断了野利旺成的脖子。
” 他抬眼看向油毡上的翟进。
他的这位老伙伴神色有些忧虑正用一把小刀无意识地拨弄着灯芯几点火星溅出“啪”地轻响落在发脆的羊皮边缘留下一缕焦痕。
“可……毕竟已经过去五、六十年了……”翟进的声音和他的动作一样带着焦躁“惟忠兄这地下暗河的河道可是说改就改了!谁敢打包票这鬼地方还跟种谔那会儿一样?” 翟进“啪”地一声把小刀拍在桌面上:“再说野利旺成那个老狐狸!守着统万城这些年他能不重修水道?随便弄个岔子引到别处我们兴师动众挖断的可能就是一条干沟那才真是成了对面的笑柄!” 翟进的担忧极其现实。
这几天虽然没有大举攻城可每天炮轰城头所消耗的弹丸火药并不在少数。
而且多日以来只围不打士气已经有松懈的迹象如果水攻计划一旦落空士气彻底崩盘届时局面将会不堪设想。
康炯面色沉静俯身从厚重榆木案下捧出一个深褐色、肚腹微鼓的粗陶瓮。
罐口蒙着黧黑的熟牛皮桐油浸泡的灰麻绳勒得死紧。
他将这瓮稳稳放在地图“龙首渠”标识旁曲起指节“咚…咚…咚”沉稳地叩击瓮壁沉闷的声响在帐内散开。
“绥德城来的那个老党项……”康炯开口声音不高“他说这叫‘听地瓮’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寻水法子。
地下三尺活水用它能听出来。
” 他指着瓮身一道泥釉覆盖的旧痕。
“水流不同瓮鸣也有别。
深水音浑急流声锐……这是他的原话。
” 翟进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语带焦灼:“老祖宗的老法子?就凭这么个破罐子?” “破罐子?不不不……”康炯抬眼手指“咚”地敲在瓮壁力道比之前重了三分沉闷的声响仿佛敲进了人的骨头里。
“这是探囊取物。
水在地下便要随大地脉理而行。
地脉如山百年于大地不过微尘一瞬。
”康炯的话斩钉截铁“野利旺成定然重新勘测过!但他再怎么勘测还能挪得动千钧山石垒砌的地下河床?!” 这番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翟进看着康炯坚如磐石的眼神嘴唇微动最终没再争辩。
帐内一时间只剩下灯油哔剥和那渐渐消散的瓮声余韵。
羊皮纸味、牛皮膻气、陶土味和灯烟混在一起显得滞涩而沉重。
“暗河……跑不了!” 帐外传来一声嘶哑的声音像破锣撕开沉闷的空气。
一阵剧烈的呛咳紧随其后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帐帘被掀开一个裹在破烂羊皮袄里的佝偻身影被亲兵带了进来如同从坟墓里攀爬而起的枯骨。
此人正是刚刚在伙房用过饭的骨勒多吉。
这个老党项佝偻得厉害左手死死抓着胸前的破袄污垢板结得发亮。
那张脸布满纵横沟壑左眼被一层凝固牛乳般的白翳彻底覆盖。
他无视了所有人那只仅存的、浑浊如同泥潭水的右眼燃烧着一种骇人的光死死盯在案几中央那“听地瓮”上! “白城……哦就是你们说的统万城……”骨勒多吉喘息着声音像砂纸打磨着铁锈每个字都带着浓厚的党项口音和浓烈的血沫气息。
“灰白的墙根……大青石上……刻着水图!先祖传的……石头上刻的!”他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着。
忽然他猛地伸出手臂枯爪般的手指痉挛地指向那听地瓮“可就算是没有水图我只要听它!只要它响……水就在!就在!” 他低吼着身体因激动而剧烈摇晃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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