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十戾传第16章 黄沙埋忠骨戾随征尘扬
队伍像一条疲惫不堪的土黄色长虫蠕动着爬进了西北地界。
天猛地一下拔高了蓝得吓人像是倒扣过来的一块巨大无比的、光溜溜的琉璃瓦找不到一丝云彩絮儿。
日头爷变得格外毒辣明晃晃地悬在头顶晒得人头皮发炸地面的热气往上蒸腾扭曲了远处的景象看啥都像是隔着一层晃动的油。
地彻底换了模样。
不再是关内的青山绿水入眼全是无边无际的黄。
土是黄的沙是黄的连那些挣扎着从地里冒出来的、半死不活的矮草疙瘩也蒙着一层灰扑扑的黄。
风成了这里唯一的主宰它好像从来不知道啥叫歇气没日没夜地刮呜呜地吼叫着卷起粗糙的沙粒和细碎的石子没头没脸地往人身上抽打。
一张嘴风就裹着沙子灌进来呛得人肺管子火辣辣地疼恨不得把心肝脾肺肾都咳出来。
水在这里成了比金子还宝贝的东西。
挖下去几丈深刨出来的还是干得冒烟的黄土。
偶尔能找到一条浅得快要断流的河沟子那水也是又浑又涩带着一股子说不清的咸苦味儿喝下去不光不解渴还闹肚子拉得人腿软脚软。
嘴唇早就裂开了一道道血口子风一吹就像被小刀子拉过一样钻心地疼。
这地方是真穷真苦荒凉得让人从心底里往外冒凉气。
海兰察看着这片土地似乎有点明白了那些回民为啥要豁出命去造反。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人要是被逼到了绝路上啥事干不出来? 他领着分配到他手下的几千兵马在这片一眼望不到头的黄土地上扎下营盘。
顶着个参赞大臣的名头听着威风可实际上的指挥调动还得看陕甘总督那些老于世故的文官脸色。
他带来的索伦旧部和一部分还算能打的绿营兵成了救火队哪儿情势吃紧哪儿快要兜不住了就被一纸调令填到哪里去。
仗打得憋屈窝火。
那些起义的回民就像是长在这片黄土地里的地老鼠滑溜得很。
他们熟悉每一道沟壑每一个土坎。
打得过就一拥而上凶狠异常;打不过就呼啦一下散开钻进那些七拐八绕的深沟野壑里头眨眼就没了踪影。
他们往往据守着一些地势险要的黄土峁、或者用厚土夯实的破旧堡子里面储存着不多的粮食和水就能跟你死磕好多天。
海兰察治军沿袭了他一贯的狠厉作风。
他自己每次都冲杀在最前头自然也见不得手下有怂包软蛋。
他知道这些当兵的也苦饷银时常拖欠吃的是掺了沙子的陈米喝的是泥汤一样的水但他更清楚在这种鬼地方打仗军纪要是再一散那就彻底完了比敌人更可怕的是炸营和哗变。
他下手狠对临阵退缩、不听号令的对骚扰当地百姓、抢粮抢水的从不讲情面该军棍伺候就军棍伺候该砍头示众就砍头示众。
一时间他带的这支队伍在几路官军里头倒成了最能打、也最让人害怕的一支“阎王兵”。
可他心里头那份煎熬和拉扯却像是一把钝刀子日夜不停地割着他的五脏六腑没人看得见也没人能说。
每次他挥手下令向着那些据险死守的土围子、破堡子发起进攻看着土墙后面那些面黄肌瘦、眼里却冒着拼死一搏的凶光的身影他手里的令旗就像有千斤重喉咙里像是堵着块火炭发不出声。
这些人不是闯进家门的强盗不是境外来的蛮夷是跟这片土地上其他人一样土里刨食、苦苦挣扎的穷苦人啊。
可军令如山倒他不动手总督也会派别人来动手甚至手段会比他还酷烈十倍。
他仿佛被架在了一盘巨大的石磨上上下两扇磨盘一边是冰冷的皇命军法一边是血腥的镇压现实碾磨得他血肉模糊。
队伍像条没了魂儿的土蛇慢吞吞爬进了西北地界。
“俺的亲娘嘞!”一个年轻兵蛋子拄着长矛仰头看天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这天…咋这蓝!跟一大块琉璃瓦扣在头上似的晃得人眼晕!” 旁边一个老兵油子啐了一口带沙子的唾沫:“呸!少见多怪!蓝顶个屁用!你瞅瞅那日头爷毒得跟蘸了辣椒水的鞭子似的抽得人脑门子冒烟!再瞅瞅这地娘的除了黄沙就是黄土连根像样的草都没有!” 另一个用破布包着头的兵士有气无力地接口:“水…水才要命呢!挖地三尺都他娘是干土!昨天喝的那沟子水又苦又涩老子跑了一晚上肚子腿都软成面条了!” 海兰察骑在马上听着手下兵卒的抱怨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扫视着这片无边无际的黄土坡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地方鸟不拉屎人能活下来就不容易了。
怪不得那些回民要扯旗造反这是被逼得没活路了啊! 他麾下这几千号人马说是归他这个“参赞大臣”管可实际调兵遣将还得看陕甘总督衙门那帮文官老爷的脸色。
他带来的索伦老部下和一部分还算能打的绿营兵成了救火队哪儿告急就往哪儿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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