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十戾传第7章 功过谁与论心狱自筑成
那场冷雨下起来没完海兰察被巴彦和另一个弟兄一左一右架着深一脚浅一脚踩回营地时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没两样冻得牙关都在打架。
可这身上的冷跟他心里头那股子寒意比起来屁都不算。
营地的火堆光跳来跳去照着一张张凑过来的脸。
“咋回事啊?头儿咋成这样了?” “碰上缅狗埋伏了?” “伤哪儿了?” 巴彦累得够呛胡乱摇摇头声音沙哑:“没事…淋了雨有点脱力…散了散了!”他没法说难道说头儿差点把自家兄弟砍了?这话太邪性说出来非得炸营不可。
海兰察脑袋耷拉着湿头发糊住了脸。
他谁也不敢看尤其不敢看巴彦还有那个差点被他劈了的年轻索伦兵——乌恩其。
乌恩其脸到现在还白得像纸眼神躲躲闪闪偶尔瞟过来一眼里头全是后怕和恐惧像见了鬼。
有人端了碗滚烫的姜汤过来巴彦接过想递给海兰察:“头儿趁热喝点驱驱寒。
” 海兰察却像被火炭烫了似的猛地一缩胳膊差点把碗掀翻。
“我…我自己来。
”他嗓子哑得几乎听不见接过碗手抖得厉害姜汤洒出来烫红了手背他却像没感觉低着头小口小口地硬往下灌那点热乎气进了肚子却半点暖不透心口的冰碴子。
后面几天清点战果上报功劳。
海兰察的名字又他娘的挂头功了。
说啥“骁勇无匹率先破敌斩首甚众”。
上面的赏赐下来了白花花的银子亮闪闪的绸子带队把总当着全队人的面扯着嗓子念那文绉绉的嘉奖令。
底下兵丁眼睛都看直了啧啧羡慕。
“海兰察!上来领赏!”把总喊了一嗓子。
海兰察低着头走上前那赏银和绸子递过来他手指碰到冰凉银锭的刹那却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一哆嗦差点没拿住掉地上。
“嘿!乐傻了吧你小子!”旁边有人哄笑。
海兰察脸上挤不出半点笑嘴唇哆嗦着最后只含糊地“嗯”了一声死死攥着那烫手的赏赐逃似的缩回队列脑袋垂得更低了。
那银子硌在手心沉得像山这哪是功劳钱?这他妈是买命钱!是用乌恩其差点没了的命换的!是用他自己差点变成怪物的恐惧换的! 他偷偷用眼角扫。
巴彦站在不远处脸上没啥表情就那么看着他眼神复杂。
乌恩其根本不敢往他这边瞅脑袋快埋裤裆里了。
其他几个当时离得近的兵虽然不清楚具体咋回事但也觉出味儿不对看海兰察的眼神都带了点打量和疏远。
海兰察的心直往下沉沉得没底儿。
打这天起海兰察彻底给自个儿套上了套子。
话?以前是少现在基本是没了。
除了非说不可的军令一天到晚屁都蹦不出一个。
那命令也干巴巴的像石头砸地没点人气儿。
他往死里操练自己。
天不亮就爬起来顶着冷风绕营地疯跑不跑到肺要炸、眼前发黑不算完。
练刀练箭别人练累了歇了他非要练到胳膊抬不起手指磨烂出血直到累成死狗一样倒头就昏过去。
他像跟自个儿有仇又像是想用这累到极致的乏挡住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吃饭再也不扎堆了。
等别人都吃完了伙头军开始刷锅了他才默默走过去舀一勺凉透粘底的剩饭或者掰一块能崩掉牙的干粮蹲到营地最黑乎的旮旯飞快地、机械地往嘴里塞。
吃不出味儿就为了填肚子让这身皮囊还能动弹。
晚上睡觉成了最难熬的。
他主动把铺盖卷挪到了帐篷口离里头打呼噜的弟兄远远的说是嫌里头闷有汗臭。
其实他是怕!怕自己睡着了那“东西”又跑出来!怕再做噩梦梦里不是兽吼铁链是巴彦惊骇的脸和乌恩其绝望的眼! 可越怕越躲不开。
一闭上眼那冰冷的、阴魂不散的低语就像跗骨之蛆又在他脑子最深的地方嗡嗡起来。
不再是之前狂暴的吼叫变成了慢悠悠、带毒刺的絮叨专往他心窝子里最疼的地方戳: “啧啧…瞅瞅你那熊样…” “怕个球?当时砍下去多痛快?那劲儿忘了?” “他们算老几?也配你惦记?挡路的石头踹开就完了…” “躲?你能躲哪儿去?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等着吧…下次…下次可没这么好运气了…巴彦那小子脖子挺细哈…” “你早晚忍不住的…你生来就是干这个的…” 这声儿不高却像针扎得他脑仁疼快把他逼疯了。
他常常半夜猛地惊醒一身冷汗心砰砰砸嗓子眼。
他死死咬住自己手腕用疼劲对抗那鬼低语直到嘴里尝出血腥味才能稍微清醒点。
他越来越肯定自己身子里真住了个“玩意儿”。
一个邪性的、靠杀人和恐惧吃饭的怪物!上次紫雾林子还有这回追溃兵都是它冒出来想抢他身子的主控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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